一场薄雪

作者: 素衣舒舒2016年01月04日心情随笔

这个冬天格外冷,彻骨的寒,冻得人成天得缩手缩脚。雨水也特别多,一场接着一场,每天就这样不紧不慢淅淅沥沥,仿佛,整个冬天都浸在了绵绵的雨水里,日子变得缓慢而沉重。偶尔,霏霏雨歇,现出瘦瘦日光,也只是昙花一现。不远处,彤云密布的白腊山顶泛亮,似有意酝酿。心头不禁有了些许期盼:要下雪了吧!

雪后,天就会晴的。

念着念着,雪真的就下起来了。

有人说,下一场鹅毛样大的雪吧。

鹅毛大雪这个词儿,我不喜欢。鹅字,想起来是胖胖的,呆肥笨拙,哪里能用来形容清澈空灵的雪呢?即便是鹅的毛也不成。

枯枝、薄雪、寒山,深远清美,如一幅幅浓淡相宜的中国水墨画,这是我喜欢的。薄薄的雪从傍晚开始飘落,不太大,时疏时密,悠扬婉转。至夜色黑透,窗外深绿的香樟叶上便有了薄薄的一层雪,犹如柿饼上浅浅的糖霜,忍不住想伸舌舔一舔。

微注小窗明,雪色映窗,在轻微的簌簌雪声里拿起一册书静静读着。桌上,一壶普洱老茶正好,热气袅袅。真是很迷人的感觉

“晚来天欲雪,能饮一杯无?”红泥的小火炉,热着新酿的酒,要下雪了,你要不要来喝一杯酒?一盆炭火红亮,一壶新酒微泛绿,再煮点暖暖的食物。炭火边,还烤着糯软的糍粑和几根红薯,散发出素朴而动人的香气。

此时,倘若有友人恰来访,再好不过了。围炉而坐,不谈浮世的悲欢,只饮酒,与君共饮三百杯,不诉离殇,何等的畅快淋漓。

抑或,如古人王子猷一般,踩着一地月光和薄雪,慢步徘徊,雪夜访友去。经宿方至,造门不前而返。乘兴而行,兴尽而返,不必见友。多么浪漫的情怀。

出得门来,天地间已浅浅的白了,但不是千山鸟飞绝,万径人踪灭的白。蒋勋说,白是冷色调,里面有一种荒凉,有一种寂寞,有一种空灵。法国画家莫里斯?尤特里罗有一段时间都用白色,非常荒凉的感觉。那白茫茫雀鸟无踪的雪,是林冲的夜奔,是宝玉出家,是“柴门闻犬吠”刘长卿的寒山夜宿图,是莫里斯?尤特里罗的白色时期,荒凉而落寞的诗意,苍茫孤绝,凛冽肃杀。

而今夜,这一层薄薄的雪,恰恰好。又美又凉,犹如银碗里盛雪。

此时,万籁俱寂,一个人走在异乡的雪夜里,不知可以去访谁,只静静地走着,思绪与雪起舞。

那年八月在西藏。一个深夜,我们一行人从樟木口岸返回日喀则,孤独地行驶在茫茫雪域高原上,车上的人都已沉沉睡去,王大哥安静沉稳地开着车。昏黄迷离的车灯,片片薄雪夹着细雨扑打着挡风玻璃,雨刮器单调地刮着雨水,一下又一下。前方,是逶迤的群山和无边的黑暗,有一种看不到尽头的幽深和绝望,隐隐的,有了一丝慌乱。

幸而,这薄薄的雪仿若暖心的朋友,一路陪伴,让人时时惊醒。

继续往前走着,清冽的寒风吹起了落雪的长发,潦草凌乱,明媚而孤独。想起了王小波的一句诗:“走在寂静里,走在天上。”无声的薄雪,岑寂的夜色,多美啊!

隐约的,有淡淡的香气袭来。这附近的梅还未开,是雪的香气吧。记得有人说,雪有暗香,是和光阴一起开出来的香。是的,这一定是雪的香气。

“只要想起一生中最后悔的事,梅花便落满了南山。”我以为,落满南山的其实是雪,带着暗香的绝色的雪。

是夜,一场暗香盈盈的薄雪落满了白腊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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