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热一壶酒,坐等冷雪来

2016年01月21日心情随笔

温热一壶酒,坐等冷晴,

围炉煮风霜,搓手烹新饮。

敲下这几个字,就想起《红楼梦》来。里面有一回写得特别美:宝玉对诗输给姐妹们,被稻香老农李纨罚去妙玉处,踏雪乞红梅。这是一巧宗儿,又雅又有趣,这公子自然是乐在其中。难为作者玲珑剔透的巧思。还在这一回开头写王熙凤起头的一句诗:一夜北风紧。真是不读书人眼中大俗之美景。当然还有妙笔写史湘云风雪里烤鹿肉,大呼:是真名士自风流!

这书,真是看过千遍亦不厌。

我常常想,如果可以绘画,《红楼梦》里每个描写都可以描出一幅好画。比如这色美而浓烈的宝玉乞红梅:

寒天,飞鹅。

北风,夜行人。

白雪,红梅。

雕墙,痴情种。

这一幅幅画,一帧帧景,色彩鲜明,美不胜收,令人屏息,而爱不释卷。

青岛之初冬,天气尚暖,我被落叶迷惑,不分冬秋,而此刻,北风呼啸,飞絮漫漫,万物覆白,严寒凛冽地给了我答案。那些尚未变黄的叶子,一夜之间,选择坠落。而烈烈大寒中,围炉小酌,是需要,也是情调。温热一杯黄酒,投几粒红枣,数片生姜,热辣辣直冲冲地喝下去,暖意瞬间涌动全身。指尖发梢都刷足了存在感,灵敏异常。

酒分红白黄,各有好滋味。青岛许是水好,除了啤酒,还出产称之为黄酒北宗的即墨老酒。清晰地记得,我来岛城的第三个冬天,有次走到小港,已过了饭点许久。那时小港还一派老城气象,近海风大,可翻白浪至滔天,更不用说穿林透

我和一个当地老师傅冻地有些瑟缩,转身进了路边的一个小饺子馆。老师傅点了鲅鱼饺子,叫老板烫了两杯黄酒。这是我第一次饮黄酒。以前我以为它只适合烹饪。后来才晓得此种饮法,但多数人不喜,因其温酽浓重,实在冲喉。

既讲起酒,似乎少不了细碎的零食相佐。儿时最喜寒冬腊月闭门不出,围坐大炕火炉旁。那时的火炉,大多是自己盘的,外面一层铁皮,里面都是泥胚。在炉子底部装一个篦子,上面盖着一片铁,两侧分别加上提手。农人的晚饭一擦黑就完,待晚饭过后,狗不吠鸡不鸣,长夜漫漫如长卷。大人们到仓房屋找出红薯、红枣、花生,排兵布阵般,放到炉子上炙着。

大人孩子围坐在红彤彤的火苗旁,有一搭无一搭地闲聊。屋子正中的地上墩着一个大簸箩,扔满了棒子锤(玉米棒,老家方言),我们一面搓棒子一面焦急地等着时间和热度把这些美味烤熟。炉子上还蹲着一个胖肚子的大铝壶,水开了的声音比哨子还响。黑白电视也在一旁响着,偶尔刺啦啦地闪过模糊的雪花。

腊月前后,才开始炒瓜子呢!大人们把生的葵花籽放进去一口烧热的小铁锅,拿把铁铲子唰啦唰啦地翻炒。眼瞅着火候差不多了,找个人围上大衣,端着满是瓜子的热锅,猛地放到冰天雪地的院子里去。数九寒天,室内外温差极大,瓜子迎风一激灵,一下子变得又脆又香。当然,这么做的时候,仍旧是晚上,夜黑如墨,打开木门咯吱一声响,院子里一地冷飕飕的月光,映着大地亮堂堂,让人想起“疑是地上霜”这句人人会颂、耳熟能详的诗句来。

阿嚏,就在你一错神的功夫,打了一个喷嚏。寒气趁人不备早已钻进了衣领里。你赶忙翻两下铁锅,哗啦呼啦、哗啦哗啦,细碎地生动。“嘭”地一声,黑黢黢地不知从哪里蹿出一只猫,穿墙而走了。原来是南墙根下,挂着的冻鱼和冻肉把它招来了。你端起锅子跑回屋,关门的瞬间,院子里的鸡笼窸窸窣窣,响个不停,把一窝胆小的母鸡美梦被惊醒与惊吓的呓语,留在了身后。

而《红楼梦》里,亦有一段写晴雯半夜嬉闹的manbet字。袭人回家去了,宝玉身边剩了晴雯同麝月。宝玉半夜醒来口渴,晴雯不动弹,让麝月倒茶伺候二爷不说,还使唤了麝月赏自己一盏。晴雯如此懒怠,却又伶伶俐俐地着单衣欲吓唬麝月,不想被宝玉叫了回来。没有袭人在家拘束,这些人都随性自在,乐得痛快。

这种种小细节的描述,实在是生活中调剂的跳跃味道。曹公笔下的小儿女生活,委实烂漫天真,温馨有趣。展卷读来,似听儿女语,小滁a href="//www.radiomemoire.org/view/baba.html">爸朽翟谑敲璋椎亓鞒╉б猓彩泣a href="//www.radiomemoire.org/wenzhang/jingli.html">经历过之后,千帆过尽繁华散尽,奢侈尝尽之后的回忆

而自古美景,古来与今同。同一美景各入不同眼。有时感觉很像电影画面,一个蒙太奇,突然从那么远的年代突如其来切换到今天。

其实,印象中炙烤美味的日子并不多,物质不丰盛是主因,只有过年前后,大人们才会减少约束,让孩子们肆意些日子。但儿时冬日的雪似乎大而多,总是没过脚面,甚或膝盖,那时的冷都实实在在地、那么透彻。也许正因为如此吗,记忆温暖甘甜才那么清晰难忘?而这些时刻仿佛夜里的光,其实是迷蒙的人的迷蒙的眼中的希冀;也恍若年轮河中,年轻时一心远足远离故土之人,安置鸡皮鹤发、疲惫之周身的一张咯吱作响的摇椅。

记忆这东西,总是在不经意间,被些许小物、寻常之景而触动,然后在脑中千转百回,不肯歇息。我至今仍记得,儿时老家院子的南墙根下,似乎总是兜着一股子风,阳光压根照射不到的这个角落,一直躺着整个冬天也难以消融的雪。那时的岁月仿佛一盆子肉冻,咣当一声,被放在冰天雪地里,总也不肯化,还在落地的瞬间,砸碎了地上的冰凌。

而现今,山高水远岁月长,看场小雪亦不可得,老天晓不晓得,黄海之滨,暖灯之下,有一个人正敲着键盘,期盼着明天的雪来?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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